在上一篇,我试着讲述了婴儿早期的极端痛苦,以及由此产生的假我防御,与假我相伴的,往往是分裂出去的智力功能。这些生命最早期的印记,决定了一个人今后的人格。
当婴儿在与外界环境互动后,需要回到安静休息状态,比如婴儿感到饥饿吃奶后,就要进入睡觉休息。
婴儿休息时,同样是需要母亲的看护的,这样他才能感觉到环境足够安全,安心进入休息状态。
可假如婴儿想要休息的时候,母亲要给他喂奶或拍醒他,打断了婴儿的休息;或者母亲处在高焦虑的状态,导致皮肤温度过高或心跳太快,让怀里的婴儿也无法安静下来;再或者母亲不在场,婴儿无法感觉到安全,进入休息状态。婴儿最后能休息,只是因为过度的疲劳,而不是自发地放松休息。
于是,婴儿开始时刻保持警觉,他提早开发了他的大脑,用他的智力功能弥补照顾者的不足。此时智力成了他的栖息点,生存之地。本该由环境照护提供的安全感,被他的智力代替了。
假我取代了婴儿的自发性,和逼迫他适应的僵化环境互动;而过早开发的智力功能,代替母亲成为他休息状态的“照顾者”。
他开始成为一个只有大脑的个体,脱离了他的内心体验与感受,“分裂”就发生了。
在孩童时,这样的孩子往往是不给大人找麻烦的孩子,甚至可以表现出智力上的高度聪慧和早熟,因为他们成长过程中的很多挑战和情绪反应,都在内部控制住了。他会努力去理解每样事物是如何运作的,往往有着很好的记忆力。
可这种智力功能的背后,是个人无法应对的内在混乱与焦虑,他不停歇地运转他的智力,是在以永久性预防的姿态来保护自己,预防未来可能的发生的事情的所有细节。
在我的工作中,我也经常看到这样的分裂:来访会和我谈心理理论,甚至对理论掌握的很好,但我们很难触及他内心的感受和体验,这时我会感到有些难过——虽然他因为内心崩溃来到咨询,可早年的创伤让他觉得:比起相信眼前这个不知道是否合格的照护者,他宁愿继续依靠强大的智力功能来保护自己,这样就可以避免再次因照护者的失败,而让自己陷入极端痛苦。
我的一个来访者曾对我说:在童年每天放学回家时,她很害怕,可又不得不一个人走夜路,后来她每次都不断告诉自己:黑夜里什么都没有,只是黑,这样她就可以走夜路了。
在我听起来,这很像她一直以来生活经历的隐喻:在混乱与焦虑的处境中,她只能靠强大的理智来保护自己,屏蔽掉内心焦虑不安的情感体验,只有这样她才能在黑夜般的环境中走下去。
在精神分析的框架下,与这样的来访工作,注定是一场漫长的旅程:因为咨询师要与来访者一起回到他生命的最早期,回到当时创伤发生的地方。
在安全受保护的咨询环境里,来访者可以慢慢放下一直以来的防御,从过去打断的点继续开启心理发育的过程,咨询师将是这个过程中新的的照护者。
这段旅程中会有很多挑战:如果环境不够安全,那么来访者根本无法回到过去的创伤点,他只能继续依靠他的假我和分裂的智力功能来防御。
同样,在漫长的咨询中,咨询师也会有失误的时候,当来访者对咨询师的失误表达愤怒的时候,咨询师一定要“幸存”下来:
所谓的幸存,就是来访者在表达了愤怒后,咨询师还是像之前一样对待他,不会因他的愤怒而有所改变,只有这样,这个失误对于来访才不是失控的、可怕的,而是在来访的掌控范围内的,他不需要启动那些病理性的防御,因为这个环境是可以支撑住他的。
暂时就想到这些,期待自己今年提高组的学习,希望每一位咨询师和他的来访者都可以完成他们的旅程~